千里之外的我
早上在出門之前，隨手打開手機，想放首慢歌來聽。 我隨手翻著一頁頁要給會計師的資料，心裡暗罵著報稅季節怎麼老是來得那麼快，然後耳朵裡響起了費玉清高亮的嗓子… “我送你離開，千里之外“。 我的心突然整個揪緊。
豪無警訊的，我的眼淚湧了上來。
這首歌是前一陣子同樣和我流浪在外的姊妹掏FF大力推薦的。挺有趣的嘛，把這兩個人配在一起，早期咬字漂亮的唱腔遇上了現代濃厚外文腔的中文。之前沒有好好注意歌詞。 現在仔仔細細聽了歌詞，不聽還好，聽了淚水一行行湧出。
我送你離開 千里之外
我送你離開 天涯之外 你是否還在
那薄如蟬翼的未來 經不起 誰來拆
這幾句詞，字字重重敲入我心中。 不知道是否因為費玉清的聲音，帶了點retro復古風吧。爸爸媽媽的影像，馬上從腦海中浮現。 彷彿聽到他們十幾年前，把小小的我送到千里之外，說不出口的心情。
中 文的千里， 包含著多少說不出的含蓄。 我的中文程度雖然有限，不過我多少還知道，千里就是就是很遠很遠的意思。 (好像也沒有人真的在乎千里到底多遠，我也不想知道，多煞風景阿!) 比如說我很喜歡千里迢迢這個成語，光是看這四個字，就好像可以看到一位俠士騎著馬風塵僕僕、刀光閃閃、奔馳而來的景觀，迢這字的下面的弧度，又好像是被揚 起的沙土。 千里已經是那麼遠了，那，千里之外呢，天涯之外呢，看不到邊境的遙遠。包裹著多澎湃的思念。
送這個字，真是太有味道。 說到送人離開，我就會聯想台灣人送客人，一定是送到門口的樣子，還會在門口看到客人離開為止。像老媽在她的精品店裡工作，顧客離開，她一定會親自送到門 口、甚至送到車門口 (因為顧客也多半把車子停在店門口)。 一直到客人的車開走了，她才會慢慢踱回店裡。我每次看到都會很感動個半天。
在國外 待久了，我幾乎忘了這種美好的送人離開的方式 (不是說外國人沒有禮貌，祇不過是他們表達人情味的方式不一樣)。記得有一次，我去台灣駐奧地利的代表處洽詢，當我離開辦公室的時候，那位和我素未平生的 辦事員非常自然的從他的位置站起來，繞過辦公桌，送我到門口。當時，我老實說，還真的愣了一下，有點措手不及又受寵若驚。 手都不知道往那裡擺了。 (一出了門，我馬上打電話給小B，迫不及待告訴他我的 „奇遇“。 跟我到台灣時，對台灣人這點也是印象深刻，回到奧地利也把這套送客人到門口應用在工作上。)
我覺得送某人到哪裡哪裡，好像送人的那個人送給被送的人一個心靈的禮物。 想想，送人到機場，送人到火車站…很有一種陪伴的感覺。就好像這個人是要離開，但是我想送你什麼心靈上的禮物，那就陪伴你一小段，直到你離開我的視線為止。
龍應台在她的目送這本書的前言，把送這個詞形容得貼切到讓你心頭糾葛：
有些路啊，只能一個人走，我慢慢地、慢慢地瞭解到，所謂父母、子女一場，只不過意味著，你和他的緣分就是今生今世，不斷地在目送他的背影漸行漸遠。
(我得小聲的承認，我看到這段話時，不禁嚎啕大哭)
我 很驕傲我有對非常開明而且充滿智慧的父母。我十三歲離開台灣，滿十七年了，十三都要倒過來寫了(是的老媽，我會趕快把自己嫁出去的! 別擔心。) 記憶中，爸爸媽媽每次送我到機場，從來在我面前沒有落淚 (回到家有沒有抱頭痛哭我就不知道了)。也有同時和其他的小留學生搭同班飛機飛，別人家在別離都哭得淅瀝嘩啦的，只有我老媽老神在在，還笑得開開心心。她 不僅一滴淚水也不掉，還會反過來很阿Q地安慰別的家長，你們要為孩子高興阿，孩子是要飛到更寬廣的世界去學習阿，我們都是很有福氣的父母呢!
記憶中，我每每離開台灣，看到的最後一幕爸爸媽媽的景象都是站在關口，笑嘻嘻對著我用力揮手，活像熱情的粉絲為心愛的偶像打氣一樣。 也就是他們送我離開的這一幕，讓我每次都充滿了勇氣，再度自己去面對千里之外的挑戰。
屋簷如懸崖 風鈴如滄海 我等燕歸來
時間被安排 演一場意外 你悄然走開
故事在城外 濃霧散不開 看不清對白
你聽不出來 風聲不存在 是我在感慨
夢醒來 是誰在窗台 把結局打開
那薄如蟬翼的未來 經不起誰來拆
我送你離開 千里之外 你無聲黑白
沉默年代 或許不該 太遙遠的相愛
我送你離開 天涯之外 你是否還在
琴聲何來 生死難猜 用一生 去等待
聞淚聲入林 尋梨花白 只得一行 青苔
天在山之外 雨落花台 我兩鬢斑白
聞淚聲入林 尋梨花白 只得一行 青苔
天在山之外 雨落花台 我等你來
一身琉璃白 透明著塵埃 你無瑕的愛
你從雨中來 詩化了悲哀 我淋濕現在
芙蓉水面采 船行影猶在 你卻不回來
被歲月覆蓋 你說的花開 過去成空白
夢醒來 是誰在窗台 把結局打開
那薄如蟬翼的未來 經不起誰來拆
我送你離開 千里之外 你無聲黑白
沉默年代 或許不該 太遙遠的相愛
我送你離開 天涯之外 你是否還在
琴聲何來 生死難猜 用一生 去等待
PS. 我也得承認，當初的小女孩，現在也不得不面對現實長大，在成人的世界和別人廝殺。 早上聽到這歌心裡雖然是波濤洶湧，但是我還是得很快鎮定下來。趕緊擦拭淚水，暗自慶幸， 好家在還沒有化妝，不然糊成一臉怎麼出門阿。
(本文寫於2009三月，無名小站）
